【方王】阑珊（番外）
*之前答应的番外，写了一篇应该是甜的。
*时间线在方士谦失忆之前，林杰离开微草之后。
01
方士谦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的时候，王杰希正在写上次任务的总结报告。
任务虽是个小任务，可政治性却挺强。挑在微草局势刚稳定的时候下达，中央的意思就有些暧昧了。
在林杰退役后，王杰希便自然而然地担任了微草指挥官这个职务，微草上下颇有心知肚明的感觉，反倒是刚上任副指挥官的脸色不大好看。小年轻正在感伤前辈的突然退役，被继承人名字冲击地有些手忙脚乱，接着又马不停蹄地上任军区副指挥。心里的那口气来不及发泄，就被军区繁杂的事物压得冒不了头，堵到了微草的一切兵荒马乱都过去。
王杰希没多在意这事。过了这么久，估计这口气早就不知道随着哪次呼吸投身大自然了。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方士谦，所以，他现在这幅活像谁抢了他钱的样子是闹哪样。
方士谦跟王杰希随意惯了，没有什么上下级的虚礼，仗着自己前辈的身份为所欲为。进了门，招呼不打，直直往王杰希书桌正对的沙发上一瘫，哼哼几声就不理人了。
王杰希对于他的幼稚行为的基本应对方式就是无视，敌方不主动出击就没有必要浪费我方炮火，便低头践行准则，继续手上的工作。
方士谦哼哼唧唧半天发现对方没一点动静，便改变作战方式，磨磨蹭蹭地说些有的没的做对话的开头准备之后，才显得极为不愿地拖着京腔阴阳怪气地开口，哟，王杰希您这次任务挺顺利啊。
王杰希觉他语气奇怪，回他，是啊，承蒙方神您老记挂了。
方士谦一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掩下唇角，写报告呢啊。王杰希颔首，停下笔来，算作回答，一脸知道了还在这儿呢。
方士谦撇嘴，这事我这个副指挥官怎么一点也不知情呢？
原来坑在这儿呢。王杰希心下了然，面上却一副无可奈何，您老日理万机这点儿小事怎么能往您跟前凑呢，自然是完美完成后再来跟您报备啊。
方士谦没揭过这事，道，我舍身忘死地替你去中央和一群老狐狸勾心斗角，累死累活地好不容易脱身，没想到回来就跟我玩政治阴谋啊。
王杰希不准备被随便扣个罪名，想着方士谦今天的毛怕是有点难顺，犹豫道，我就是体谅您呢，万一这任务出了什么茬还得让您费心神关心着，您劳苦功高，我自然就只报喜让您高兴一下。他笑了笑，怎样，这番解释可以给五星吗。
方士谦别过脸，听说你们庆功宴上有火锅……
王杰希接道，找时间带您去吃更正宗的。
像正中红心似的，方士谦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出门，末了不忘关心一句，报告好好写啊。
王杰希待那人脚步逐渐消失时才发觉不对，这人最近怎么越来越矫情了。吃饭就吃饭，山路十八弯都让他拐完了才说正题，真当人瞧不出他那点心思。
王杰希莫名忍俊不禁，不自主地低下头，支起手遮住。他低低地笑着，执起笔想继续写报告，可心思却怎么也回不去了。像根被扯了很长的线，线头在方士谦的身上跟着他一起远离，不时扯一扯还能收到回复，都是些零碎的细节，剖开来看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可王杰希认为挺好。他鲜少的走了神，想着有哪家火锅店不错。
但想法打了个转，又被拽回到火锅发起者身上，方士谦三个字刚闲庭漫步到他脑子里，就被王杰希扼制住了，才发现不知何时已在悬崖边上逡巡，再往里探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理智只在堪堪一线占了上风，便砍断情感催生的枝条，严守崖边的底线。
王杰希敛了表情。方士谦的性向，在两人之间从来就不是秘密。
第二天不请自来的是一杯咖啡。
王杰希写完报告后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窝了一晚上，早上起来收拾完，就顺手拿过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意料当中隔夜水的冰凉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剥夺了味觉的苦涩和滚烫的温度，王杰希被烫得一愣，清早没回笼的意识才后知后觉的开始思考是谁放的咖啡。其实不只有咖啡，王杰希端着杯子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猝不及防地被光扑了满身，不自然地眯了眯眼。
B市的阳光从多日徙倚不散的阴天中终得露出干净耀眼，纷扬的光斑模糊了城市的轮廓。初晨且同黄昏交错不识，徒印下阑珊的影子。往来车辆行人若一帧快进镜头，只有长逾的光交织掠过画面。那是即使导演没有喊停也仍然静止的一幕，占用了大半内存也只有一张照片在反复出现。而画面总归有限，就连归往也不明。
早上的一杯热咖啡太过温暖，脑子尚不清醒都归为它的错。王杰希的视线收回到近处，景色中便凸出一个人物。像是相机的取景聚焦一般，他看着男人从视线中走过，似乎有些匆忙，最后在楼下大门前停住。
王杰希倚着窗看着，有点像追连续剧一样，还挺期待故事后续。他又喝了一口咖啡，味觉才苏醒，苦味慢慢回归。楼下的人丝毫没有被注视的自觉，低下头不知在做什么。倏忽间王杰希的手机一响，他从桌上拿起来，打开，今日的第一条信息静静地标着未读。
起床了吗？
王杰希将手机放回桌上，又看向窗外。连续剧中的男主将手上的东西收起来，正准备推门，突然又停下了动作，脚步顿住。他有点没看见后续的疑惑。
像一种无意识的心灵共通，在男人将一只手放回衣兜的时候，王杰希突然就知道他要做什么，理智拼命将他往后拉得踉跄一步，可长久以来无名的情感却支配了扣着窗檐的指尖，让他狠狠抓住。可另一只握着咖啡杯的手不敢用力，生怕这薄薄的一层纸壳变形扭曲。里面的咖啡会洒的，王杰希想。
他的思绪崎岖周折，像在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里死命的找寻出路，动辄撞墙头破血流，困在一隅筋疲力尽，却仍是执拗的寻找一条通路。不回头不放弃认死理好像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印证这个迷宫有路可出。
但是那条出路在哪？在无限的漫长延伸中王杰希无数次的询问自己，无数次的尝试，无数次的推理，甚至无数次荒谬的认为可以掘路而出，可力量总归渺小。王杰希甚至不敢去怀疑出口的存在，不然他用情感伪装出来的铜墙铁壁马上就会被虎视眈眈的理智一击即溃，连稍微的动摇都被列为罪名必须处刑。而唯一成为慰藉的就是不在自己掌控中的，那条放出的线，轻微的摇动就牵扯悲欢。
而现在仿佛就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墙，长久以来没有终点的结局可以交出一点期待，王杰希甚至侧耳便能听见外界的声响，只轻微的跳动就让他心脏漏拍。
男主没有规规矩矩的穿着平时的军服登场见面，好像是随意选择一件风衣披上，颜色若被深夜拉扯。在一切悬而未定和惶惶不安中，他微抬头，像经过无数次演练一样准确回头看向那里，然后似乎见到了什么令他欣喜的东西一样，弯下眉眼，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就像有男主光环加身，拍摄镜头倏忽拉近，王杰希注视他说了什么。
楼两旁种了树，还是他提议的，那时有人在身边调侃，你真是要把微草的绿色发扬光大啊。而现在那棵发扬绿色的树在王杰希眼里极为碍眼，看向人脸上的目光被树首先拦截。树枝是被风吹动的，所以算作合谋。王杰希给两位配角定下罪，低下头看才发现男主的台词实在简单易懂。
他像是担心那里的人没看清，又重复了一遍，配上的动作浮夸。王杰希想自己怎么能没看见呢，一副傻样。
不过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王杰希扯动嘴角，半晌才发觉是个笑。他翻过身，靠着墙，咖啡的苦味，在这时才显得突兀起来，他留了个冷笑给自己，表情蓦然僵硬。
02
方士谦是拎着早餐回来的。他一身便服，黑色的风衣罩在浅灰色的高领毛线衣外面，下搭一件深蓝色修身长裤。一只手拎着打包带，另一只手就插进外衣口袋。自然地走进了王杰希的办公室，看见王杰希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一副神游的模样，便道：“怎么，喝咖啡也能让你再睡个回笼觉？”他把手上的早餐放在茶几上，从王杰希的办公桌后搬来椅子，自己坐到他对面。
王杰希没应。方士谦以为他是刚起床还没回过神，就从袋子把盒子拿出来，打开，是一盘饺子，看着好吃，冒着热气。方士谦又把筷子给他拿出来，掰开，放在盒子上，道：“怎么样？是不是对我这种送温暖的行为感到很感动。”
王杰希过了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却答非所问：“我很奇怪你是怎么把买咖啡和买早餐两件事分开来做的？”
滚，方士谦没好气，“要不是因为今天食堂没人，就不给你带早餐了。”他拿起筷子吃了一个饺子，半天又才开口，声音小小的，王杰希没听清，道，什么？
他倒有些生气的样子，道，火锅，火锅啦。你不是说要请客吗？方士谦躬着身子又夹了一个饺子，闷闷地吃，整个人都窝成一团，满脸写着不高兴。
王杰希一愣，心底感到奇怪的心思似乎被换了样，按下心底上涨的情绪，她回了声没忘，就开始通过数落方士谦转移话题：“这不是给我买的早餐吗？你怎么自己吃上了。”
方士谦眼一瞪，气道：“谁说是给你买的了，”他又夹了一个饺子吃，才装模作样推给王杰希，“我吃饱了，剩下的就勉为其难给你了。”
王杰希从方士谦那接过筷子，夹了一个吃。心道不就是给我的，连饺子馅都买的是我爱吃的。想了想便说道：“头回见得方副指挥官吃猪肉饺子，口味倒是变了。”
方士谦一通话下来行云流水，我这是想品味人生百态。
王杰希在心里回呛，品味人生百态也不是吃饺子。但是吃人嘴短，他就在方士谦的注目礼下完成了早餐。
方士谦看起来颇为满意，有种喂食成功的感觉，主动帮忙收拾了餐盒。王杰希干脆不弄了，坐在沙发上问道：“想去吃哪家？等会等早餐消化了就去。”
方士谦闻言顿时不干：“火锅是中午吃的？”
王杰希没什么概念，就从善如流道：“晚上你想去吃哪家？”
方士谦很是大方，让他随便选。
王杰希颔首应下。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王杰希抬头看去，就见得少年在门口站得笔挺，恭谨地敲了敲门。不多不少，恰好三声。方士谦先帮王杰希招呼上了，道：“英杰啊，有什么事？”王杰希站起身，让方士谦把自己椅子挪回去，抬头问道：“怎么？”
少年的性子腼腆，说的话大约让他不好意思，犹豫半天才地开口：“那个，就是问将军吃早饭了吗？今天食堂放假。”
方士谦先回了：“吃了。我给他带的早餐。”他将打包袋拎起来，好像是证明一样。
高英杰闻言有些羞赧，道，啊是，打扰了。说完就想告辞。
王杰希叫住他，对着少年笑了笑，道：“过来帮我个忙吧。”
高英杰一脸受宠若惊的不敢，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走上前。王杰希将桌上写好的任务报告递给他：“你把这份当个参考，自己写一份上次出的任务报告给我。”少年接过，满脸通红地离开了。
方士谦已经把椅子放回去了，就靠在王杰希的桌旁，一脸牙酸的表情：“你对这个后辈真好，自己写的报告都用来当人家的垫脚石了。”
王杰希说你太过了，坐回椅子上想了想又接道：“你对袁柏清不也一样。”
方士谦用鼻孔出气，还想否认：“我们这是铁打的师徒情。”
“是难得有人和你臭味相投。”王杰希说完，自己先笑了，“不行，怎么把泊清也算进去了。”
方士谦看着王杰希，突然也笑起来，又抬起头躲开王杰希的视线，身子却不停颤抖。王杰希说不准那是不是笑声，反正挺愉快。过了一会，方士谦低声道，王杰希……
声音被中断扼制，他问道：“怎么了？”
方士谦说：“虽然我让你随便选，但你不能真的把我拐到一旮旯随意整两个锅就把我打发了。”
王杰希跟着方士谦的思维跳回去，想到昨天的走神突然有了慰藉。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道，我很认真的考虑的。只不过考虑的对象完成了由物体变人物这种质的改变，他没说。
那些话被掩藏覆盖，却可留下让一人独自回味。而剖开了的是苦还是甜，足以佐证的感觉已经被另一人所取代。
03
王杰希做完一天的工作时恰好是黄昏。
窗户没有帘子的遮挡，昏晕的光线便不约而至。在一天白昼终将褪去的时候，连光也枯老泛黄。像是一首老歌在播放器中吱嘎吱嘎流出缓慢悠长的，不知哪年哪代谁作谁唱的歌，只有旋律仿佛熟悉，在心中反复回响，终成黑夜中的慰藉。梦魇却相伴相随，在声音戛然而至的时候潜滋暗长。
方士谦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他两只腿交叠而置，靠在门口，眼帘垂下。那一刻阴影仿佛在方士谦背后狂涨，而从窗而入的光线却柔和，浸染了他满身。王杰希站起推进椅子，方士谦像是被动静惊起了似的，抬头看了看王杰希，问道：“好了？”然后又低下头看表，直起身子，说：“走吧。”
王杰希“嗯”了声。这本就是他对他的邀约。
大楼里人声寂寥，王杰希和方士谦是最后离开的人。出门时王杰希也不忘锁上大门，方士谦笑他：“堂堂联盟将军连这点小事也不放过啊。”
王杰希只道：“顺手的。”
方士谦也就随口一说，不再继续，转而问他：“去哪里吃？”
王杰希回道：“就在附近有一个火锅店，我觉得还不错，我们走着过去就好了。”
方士谦有点不乐意：“这周边的火锅店哪个是我没去过的。”王杰希回，也不是说一定要去没吃过的店吧。然后又接上自己的评价：“矫情。”
方士谦没辙，只能跟着他。王杰希带他过了一条马路，就钻进各种七拐八绕的小巷。方士谦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倒不至于被绕晕，知道应该是一条近路，但还是出声：“王杰希，你不会真的把我卖了吧。”王杰希回头看他：“那哪能啊，您身价可高了，没人出的起。”
方士谦莫名有点高兴，回了声：“那是。”就继续跟着王杰希在巷子里绕来绕去。
事实证明王杰希的方向感还是很不错的。大概走了十几分钟，王杰希就带着方士谦又回到了大路上。
街道两旁的灯已经亮起来了，整个城市晕染在灯火的弥漫中，远近景物都变得阑珊。方士谦看了看那火锅店的店名，奇道：“这地方我还真没来过。”王杰希接：“怎么样，跟着我出来长见识了吧。”
火锅店装横不是很华丽，有种老店的简单。里面人很多，大约谁都想吃份暖和的，满屋都飘着火锅的热气和啤酒的酒味。王杰希是熟客，跟老板打了个招呼人家就热情地招待他去坐，问道：“几个人啊？”
“两个人。”王杰希道，“欠人家一顿饭。”
老板边跟王杰希闲聊，边带他到窗边的一个角落入座。然后帮他们拿来菜单，笑道：“今天人有点多，就委屈你们坐这了。”
王杰希摆手笑道，没事，麻烦了。老板又跟他聊了几句，最后道了句你们好好吃啊就转身去招待别人了。
王杰希把菜单递给方士谦，又拿了支笔给他：“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方士谦接过看了一阵，又还给王杰希，随意道：“算了，请客的点。”王杰希不跟他客气，问道：“没有什么忌口的吧？算了你没有。”他们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吃火锅，对彼此口味都很熟悉。
方士谦对于他这种敷衍的态度有点不满，反驳道：“不吃猪肉。”
王杰希说我知道啊。他在菜单上选了汤底勾了几道菜就递给了服务员，显然是常客。方士谦便问道：“你常来这里吃？平时都见你在食堂解决啊。”
王杰希说道：“其实是我父母带我来的这里，他们两个喜欢吃这里的火锅，地道。等会你可以尝尝他这儿的牛肉，很新鲜的。”
一会服务员端着火锅上来了，放在桌上开了火，麻辣的香味就扑面而来。王杰希等火开了，就往下放了一盘先上的涮菜。方士谦在对面举着筷子，一脸迫不及待。
王杰希无奈道：“好歹等它熟了。”方士谦点点头，看着王杰希笑了下：“我在等啊。”
王杰希低下头，揉揉自己的脸，好像被热气蒸的温度攀升。他咳了声，却不知道自己在掩饰什么。
他们吃完后时间也不早了，边吃边聊就把拖到了现在。王杰希在柜台付钱，方士谦靠在门口等他。看见王杰希出来，方士谦就走上前去，问道：“今天还要回去？”他指的不是家，王杰希很清楚，便点了点头。
方士谦道：“那我跟你一起。”王杰希闻言有点疑惑，方士谦的家就在微草附近。不过他马上就补上一句：“有点话跟你说。”
王杰希没出声，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问道：“什么事。”
方士谦哼了半天没出声，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巷子里没有灯，只能跟紧王杰希的脚步以至于不被抛下。远处明亮的灯火很模糊，方士谦开口，这里真黑。
恩。王杰希应他，脚步快起来，那就赶快出去。语气带上一点急促。
方士谦倒慢下来，脚步变成悠闲散步的频率，他有点卸下一切的轻松，喊住前方朦胧的人影：“王杰希……”
人总有这么一种感觉。当五感都被夺取，独留节奏鲜明的声音响彻云霄，在徒野黑茫的夜晚翻涌出了不可忽视的激荡的斑斓色彩，会连心脏的跳动声也被占有。声音的鼓点和节奏跳动声取代了胸膛额震动，在心底深处愈演愈烈。
方士谦顿下脚步，声音轻的就像对自己无声的剖白。他道：“王杰希，我发现我有点喜欢你。”
前方的人应了声，哦。然后继续往前走。
以前他们不是没有开过这种玩笑，王杰希告诉自己，他这人说话就是口无遮拦。
方士谦跟上他的脚步，语气沉下去：“王杰希，我喜欢你。”
前方传来的声音有些飘忽，走得急了，在空气中颤抖，只是一个简单的字，可出口却极为艰涩。
王杰希说，哦。
方士谦的语调倒上扬：“你呢？”
人影不动了。方士谦也不走了。隔着不宽的路程，可距离却忽尔拉开。王杰希没有回头。感觉身体突然沉重，每一个动作都仿佛上了枷锁被拷住难以动弹。他看不见方士谦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被引力牵扯下坠，那是一个苦笑。
他说，是吗？
方士谦像是在勉强拉起嘴角：“那我先走了。”
王杰希不敢回头，只开口叫住人：“方士谦……”
古旧的歌曲渗透着那个年代的记忆，成为尘封遗骸的载体，漂浮在海面上，无法触碰。
“我不愿看见你独自离去的背影，怕我会忍不住牵手带你走……我不愿看到你依依不舍的表情，怕我会忍不住再停留怕你难过……”
怕一回头，所有的心里那么一点点的喜悦和期待都要被摊开了看，然后一切美好就都破灭。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像是一个欣喜的表现。但却不敢太过表露，小心翼翼地观望情况。
王杰希又回到了那个迷宫，周而复始，仿佛连每一条路都在嘲笑他的犹豫和软弱。但他笑了一下，讽刺是对着对方的。
他问，方士谦，如果我答应了，明天你就会不要我吗？
那一点欣喜被按住了苗头，用力地往下压，直到压到没有一点反抗之力。方士谦愣住了，否认似的说的：“王杰希，你是不一样的……”而话一出口，他竟不知道自己在否认什么，否认自己？那么长久被质疑的理由就得以被推翻，或者只是单纯的，苍白的解释出眼前那人在自己看待中的不同。
他只能接道，我喜欢你。
王杰希想，我也喜欢你。
现在只有两颗心能成为他们深陷其中的佐证，其他证明在喜欢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王杰希想那要是没有喜欢呢？那么一切都被粉碎，在崩塌之中就得出一个极其清晰明白的答案，拒绝。
仿佛只要说出这个词，所有的都荡然无存。
可王杰希没有。理智扼制不住情感的逃夭，那点疯狂滋生的枝丫就把他推到悬崖边上。王杰希想，竟然还年轻的话。
他们的感情没有前者的模板，更不必遗留被后人窥探。王杰希为他们做出无数个假设，然后再这无数个假设前面加上前提，还仍年轻。又在这无数个假设旁边加上条件，我们相爱。
没有什么比这个条件来得更要无懈可击了，王杰希想。如果最后他们没有在一起，如果方士谦最后还是没有办法改变，如果很多很多，他还可以例举，可王杰希最后还是忍不住再每个如果后面加上但是，但是，但是他们至少在一起过，而现在不是以后，不必在现在就背负遥远的罪，承受未来的苦果。但是即使没有长久，他们也可以给对方加上一个身份，然后笑着称呼，同修。修的是什么不需探究，毕竟无论是甘苦都要同受。
“……所有的遗憾都为了求证……”
王杰希转身，看向方士谦。后者愣住，然后嘴角弯起一个轻柔的弧度。就是这样，王杰希心说，千万不要再让他笑了。
可行动违背意愿，王杰希淡淡地，露出一个人温柔的表情。
他道：“我也喜欢你，方士谦。”
现在何必再深究一个出路，只要有人同他一起走完余下的路就足以。
*第一首歌词是《牵挂》，第二首歌是《电光幻影》
*还是提一下，方士谦同学是单性恋
评论(3)